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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削藩策急不知危(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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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先易后难,晁错也无非是此等路数,先削三王,实是意在削吴。今之大势,寡人不能坐以待毙。”

“大王之意,是要……”

“起兵自保!你为我心腹,说了也无妨。”

“大王待我恩重,臣愿随大王执戈。然区区一晁错,值得大王犯险吗?”

“还记得我故太子枉死之事吗?既有当初,必有今日。主上不容我,恐不单是晁错蛊惑之故。”

应高顿时领悟,心中一凛:“臣明白了。”

刘濞便道:“寡人这里,要托付你一事。”

应高忙俯首一拜:“大王请吩咐,臣万死不辞。”

“诸侯恨晁错已久,然三王被削,天下却静如止水,可见诸王胆量不足。如此孱弱,终将被赶尽杀绝。我看诸王中,唯胶西王刘卬一人勇武,好气斗狠,喜兵事,世人皆忌惮。请足下潜入胶西,约其起事,兴兵以诛晁错。吾人若不自救,则世间再无人救我了。”

“此为大计,仅胶西王一人,臣尚觉势单。”

“应公放心。天下之势,已如薪柴遍布,若胶西王肯起事,则其余诸王必将影从。”

应高应声起身,拱手道:“大王明见。臣明日便微服出城,前往高密,说动胶西王。”

刘濞便也起身,执应高之手道:“当今群僚,慕赵高者多,慕荆轲者少。公今此去,是为举大义,吴地万民得益,将不忘公之名。”

应高当即拔剑而誓,慷慨应道:“此处大江,以臣看来即是易水;臣此去若无功,誓不生还。”

两人凝望江流,豪气顿生。刘濞迎风长啸一声,仰首道:“既为王侯,岂能不如陈胜、吴广乎!”

旬日之后,应高单人独骑,驰入高密,赴胶西王宫求见。

此时的胶西国,被削去营陵、平寿等六县,归朝廷所有,另置北海郡。

那胶西王刘卬,为齐悼惠王刘肥之子,自文帝裂齐为六国,迄今封王已十一年。正在无忧之时,忽被削去封土大半,仅留一隅,自是郁郁寡欢,觉颜面尽丧。

这日,忽闻谒者通报,有吴王密使来见,刘卬心中便一动,忙命人宣进。

应高上殿礼毕,环顾四周道:“吴王遣应某来,有肺腑之言相告,请大王屏退左右。”

刘卬稍露诧异,挥袖命近侍皆退下,语带讥嘲道:“久闻吴王老到,看足下这般做派,果然不假,请拿吴王书信来。”

应高道:“事密,吴王不便着笔墨,臣下口传于大王。”

刘卬原本愁容满面,此时望望应高,不禁一笑:“越发鬼祟了!那么,足下请说。”

“我王无能,恐招致旦夕之忧。偶有所思,当说与大王听,故遣小臣前来,如实转告。”

“哦?吴王有何见教?”

“大王请看。”应高说着,便将一物从身后拿出,置于地上,上覆有帛巾。

刘卬眉毛一动,望了那物什片刻,便起身来看。应高伸手揭去帛巾,原是一个铁笼,内有白雉一只。

刘卬不解道:“野鸡嘛,有何稀罕?”

应高抬手指道:“请大王看那爪子。”

刘卬俯身看去,只见那白雉,两爪皆被斩去,蜷缩笼内不能站立,便不禁“啊”了一声。

应高趁势便道:“此禽鸟羽毛华丽,振翼可飞,然爪子被人斩,欲自立于世而不能。小臣敢问,大王可愿做此禽否?”

刘卬登时瞠目,连忙拉住应高道:“本王已知你意,请随我往密室谈。”

二人来至殿后密室,分主宾坐下。刘卬便向应高一拜:“吴王德高,天下人无不敬,公请尽言无妨。”

应高便正襟道:“臣在吴地,久闻大王英武,然禽鸟爪子若失,又何以高飞?今主上昏庸,为奸臣所蔽,好小善,听谗言,擅变律令,侵夺诸侯之地,真是日甚一日,大王竟无所见乎?俚语有言‘舐糠及米’,大王又不曾闻乎?吴与胶西,皆为知名诸侯,若主上意在逼迫,恐不得安生矣!”

“唔……吴王年高,德声在外,如何竟为主上所忌?”

“吴王身有内疾,不能入朝已二十余年,常忧惧见疑,无以自白。数十年来,唯袖手谨言,仍惧天子不释疑。”

“吴踞东南,财富倾天下,有何人能撼动,莫不是吴王多疑了?”

应高直视刘卬,双目炯炯道:“臣闻大王因授爵事被责,削地大半。其余两王亦如是,罪不至此,何以被削地?此等蹊跷事,恐不止削地便罢。”

此话说到了痛处,刘卬不由轻叹道:“正是如此,公有何好计?”

应高便朗声道:“臣仅有一语:‘同恶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趋,同利相死。’今吴王自认与大王有同忧,愿趁此时机,从天理,举大义,捐躯为天下除害,不知大王可允否?”

刘卬闻此言,不禁大骇:“寡人怎敢如此?今上催迫虽急,唯死而已,安得做乱臣贼子?”

应高正色道:“乱臣今就在朝中!御史大夫晁错蛊惑天子,侵夺诸侯,蔽忠塞贤,朝臣亦多怨之,诸侯皆有背叛之心。人事之危,达于极致。今有彗星出,蝗虫数起,此乃万世难逢之时,愁劳之众在前,圣贤随于后,正可相率起事。”

刘卬听应高提及晁错,顿生切齿之恨,神情便一振:“晁错固当斩,然吴王有何良策?”

“吴王欲以讨伐晁错之名,随大王车后,起兵扫平天下。义师既出,所向者必降,所指者必下,天下无人敢不服。若大王许之,则吴王必率楚王,取函谷,扼荥阳,拥敖仓之粮,以拒汉兵东来。吾人将洒扫馆舍,以待大王;若大王有幸来会,天下便可易手,任由两主分割,不亦可乎?”

刘卬听得血涌,霍然而起,以掌击案道:“吾素习武,最喜爽直。使臣无须多言了,这便可回报吴王,寡人愿起兵!”

应高大喜过望,遂俯首拜道:“大王勇武,小臣已见识了;吴王今虽老,英武仍不减当年。两王兵锋所指,将攻无不克。”言毕,即辞别而去,连夜归吴复命。

再说那吴王刘濞,在广陵城翘首以盼,终等到应高归来。知刘卬已被说服,不禁拊掌大笑:“胶西王入我彀,天下事定矣。应公有大功于国!”

夜来,刘濞于灯下思之,又恐刘卬反悔。于是不待天明,便扮作使臣,率郎卫一队,北上高密,要亲见刘卬。

这日刘卬在宫中,闻吴使又至,不由得失笑:“吴王心急,竟等不得二三日乎?”

因刘卬从未见过刘濞,待刘濞上殿,自然不识,只脱口道:“吴王老便老矣,如何使者亦这般老?”

刘濞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摊开手掌,只见掌心写有“我乃吴王”四个字。

刘卬大惊,正要开口,刘濞连忙摆手道:“大王,请往密室去谈。”

两人进了密室,这才相视大笑。刘卬施礼道:“久闻伯父大名,今日才见雄姿,恕晚辈失礼了。”

刘濞道:“哪里!吾闻世人皆畏贤侄,今日见之,果然英武!吾今来,欲与贤侄面商结盟事。”

两人遂相对而坐,将诸般事宜细细说来。一连数日,言无不尽,说到高兴处,竟是废寝忘餐。

如此,刘濞在高密勾留数日,如愿而归;联络齐地诸王之事,便交由刘卬去做。

此次刘濞来,事虽机密,然胶西王刘卬身边,仍有人听到风声。

此时,刘卬生母仍健在,居高密城内,为王太后。经吕氏之乱,王太后一向谨慎怕事,风闻刘卬要反,不免又惊又怕。

刘卬身边有一二老臣,素敬王太后,便颇感不安,向刘卬谏道:“我胶西小国,上承汉家一帝,为至乐之事。今大王却弃安宁,涉险地,欲随吴王起兵。若事成,则两主又将分争天下,兵连祸结,永无了日。况诸侯据地狭小,虽号为天下之半,究其实,尚不足汉郡十分之二。以此羸弱之势而为叛逆,累及王太后亦觉忧惧,臣以为绝非长策也。”

刘卬却不听,拂袖叱道:“腐儒之见!王太后乃隔世人也,何须理会?岂不闻《周易》之言‘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况乎诸侯联袂,又岂止十家?以十攻一,扫清天下又有何难?”

老臣心有不甘,仍苦劝道:“凡事有顺逆之道,不可以逆击顺。若朝廷发兵,终是堂堂正正之师;诸侯之盟,到底为乌合之众,有多少胜算可言?”

刘卬便不耐烦:“卿等为文臣,如何知兵事?今我发兵,便是讨逆。诸王皆为高帝血脉,他又如何为正,我又如何为不正?今汉军还有何名将,可阻我兴师?诸公老矣,都无须多言了。”

挥退老臣,刘卬精神抖擞,遂遣使分赴齐、菑川、胶东、济南、济北五国,与五王通气,相约起事。此五王,皆为齐悼惠王刘肥之子,乃刘卬同胞兄弟,即是齐王刘将闾、菑川王刘贤、胶东王刘雄渠、济南王刘辟光、济北王刘志。

当年文帝甚猜忌这一枝,将齐国一分为六,封与刘肥诸子,以削其势。那五兄弟,素与刘卬同气相求,都为兄长刘章、刘兴居之死抱不平,多年亦不忘。待胶西使者说明来意,五王皆有许诺,愿举兵相从。

刘卬接诸兄弟回函,不禁大喜道:“兄弟同心,事焉有不成之理?”

再说刘濞自胶西返回,立遣使赴赵、楚两国,游说两王起事。两王为晁错所劾,最先被削地,正怨恨满腹,岂有不许之理,便都一口应下。

楚王刘戊身边,有申公、白生两人,此前不听穆生劝谏,仍为中大夫,闻此事都大惊,急入楚王宫劝阻。

刘戊在后园与近侍蹴鞠为戏,正在兴头上。见二人仓皇而入,忍不住笑道:“二公何事,竟如奔丧一般?”

申公便揖道:“大王好兴致,不知祸事将起。事若发,我辈将奔丧不及!”

“哦!何事出此危言?”

“臣闻吴王遣使来,相约起事,以诛晁错。不知大王许他否?”

“此乃吾家事,二公不必与闻。”

白生便顿足道:“两代先王崇文知礼,令名满天下,大王应顾惜家门,岂可有不臣之心?”

刘戊当即变色,怒道:“二公是说,寡人不配为王?”

申公不为所动,昂然道:“先王待我,恩重如山。事急,臣不得不谏:无论姓刘与否,君臣之道,也万不可颠倒。”

白生亦慨然道:“高祖定天下,五十年间,内乱无一得逞者,大王可无惧乎?先王托付,言犹在耳,臣子之义不可抛,吾不忍就此目睹国灭。”

刘戊立时被激怒,厉声喝道:“胆大儒生!寡人赏你两钵饭吃,便可来此指画吗?我之封土,得自父祖,不是凭识字而得。先王所留,有堂堂彭城、薛、东海三郡。那晁错,只知闭门弄墨,竟削去东海与薛两郡,令我独守彭城,其辱可忍乎?儒生辅政,不过案头玩偶,好看罢了。今寡人欲夺回失土,与你辈又有何干?”

言毕,便令左右甲士,将二人冠服褫去,换上刑徒赭衣,以铁钳加颈,押赴彭城西市,罚以舂米。

二人就刑,万分狼狈,于天寒地冻中瑟瑟舂米。有城内闲杂人等,来围观取乐,皆戟指笑骂“国贼”。

申公望望白生,不禁含泪道:“我为王忧,王却视我如寇仇;我为民忧,民却待我不如乞儿。悔不该未信穆生言,‘忠信’二字,岂可滥施于人!”

时有楚丞相张尚、太傅赵夷吾两人,闻听主上欲谋反,亦不能自安,上殿力谏不可。

两人在楚地声名显赫,张尚统领百官,赵夷吾辅佐王政,一语可左右国事。刘戊见二人有异心,不由震怒:“你二人食君禄,却不为君谋,是何居心?那两个儒生倒也罢了,读书蒙了心窍,你二人却是罪无可逭!尔等既然不忠,便也休怪寡人不义。”竟喝令郎卫将二人拖下殿去,当场斩首。

待首级呈上殿来,刘戊冷笑道:“你二人之首,悬于国门便好,看我如何得胜,携得晁错首级而归,三个绑作一处!”

言毕,即下令调兵遣将,以响应吴王。又严令各主官把住口风,有泄密者,必满门抄斩。知情者经此一吓,都不敢多言,只得任由楚王摆布。

却说赵王刘遂,此时远在北地,也跃跃欲试。刘遂之父,即是被吕后幽禁而死的赵幽王。文帝即位,怜悯这一枝,便封了幽王之子刘遂为赵王。按说朝廷本不负刘遂,然此前晁错劝景帝,将赵国原有邯郸、巨鹿、常山三郡,削去常山一郡,刘遂便怀恨在心。得了吴王消息,立时许诺,愿起兵相从。

时有赵丞相建德、内史王悍,亦不欲反,再三对刘遂苦谏。直说得刘遂心头火起,竟下令将两人活活烧死。

此时,连吴王在内,已有九国诸侯欲起兵。各王摩拳擦掌,暗中谋划,都觉当年诛吕之事将重演,自是兴奋异常。

诸侯王也知事不可泄,只在帷幄中密议,暗地联络,将朝廷耳目死死瞒住。

朝廷那边,则全不知此情,只道削地之策已奏效,各诸侯势单力弱,只能听命。至十二月梢,经晁错力促,景帝又有诏下,令削去吴国会稽、豫章两郡。

如此一削,吴富庶之地,尽为朝廷所取。吴地三郡,唯这两郡最富,会稽可煮盐,豫章富有铜山,吴民多年不交赋税,国仍富庶,全赖这两处物产。闻知朝廷将削吴,不独广陵郡沸腾,即是会稽、豫章两郡百姓,知今后朝廷必征赋税,也都心怀愤恨。

数日间,吴地五十三城官民,无不惊惶奔走,攘臂疾呼,如天塌了一般。

吴王刘濞谋划多时,料定晁错有此一举。闻听消息传来,一则以怒,一则以喜。怒的是,晁错竟狂妄至此,太岁头上也敢动土;喜的是,此次削藩令下,吴民必怨恨朝廷,则举事恰逢良机。

正月甲子日,削吴诏令传到广陵,未等过夜,刘濞即号令举事,命人在城中竖起大纛,上书斗大的“清君侧”三字。并遣人传令全国,曰:“寡人今承天意,兴兵清君侧,诛贼臣晁错。寡人年六十二,自为将军。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吾国男丁,上至寡人年纪者,下与少子同龄者,皆发为卒,当各自奋起,争功待赏。”

吴国各郡县闻令,立即发动,一时间官长披甲,百姓执兵,处处旗帜耀目。三五日内,即征发兵丁二十余万。

刘濞又遣使向南,至闽越、东越两国相约起事。那闽越、东越两王,皆系勾践后裔,其祖驺无诸,为东南闽越族首领。两王在高帝时即受封,名为诸侯,实则为外藩,诸事自理。待吴使至,闽越王尚存犹豫,东越王却受了蛊惑,当下发兵万人来会。

吴王一反,天下骚然。齐、胶西、胶东、菑川、济南、济北六国,为兄弟一脉,皆于同日起兵。沿海一带,处处可见人流涌动,旌旗摇曳。

赵、楚两王蓄积日久,闻听吴王反了,也各自发令,起兵反汉,剑指长安。赵王刘遂自觉力单,又遣使赴匈奴,相约连兵,以作后援。

如此,时入正月才数日,崤函以东,半壁天下便已如鼎沸。

正值齐地六国整甲待发,忽有两国出了变故。先有齐王刘将闾,临发兵之际,忽觉此事不妥,随即变卦,按兵不动,只通令各城自守。

后又有济北王刘志,本许诺起兵,事到临头,才发觉都城博阳(今山东省泰安市)墙垣破损,尚未修好;一旦起事,恐不能自守。正犹豫间,属下郎中令不欲谋反,率诸臣将刘志挟持,软禁起来,故济北国亦未发兵。

胶西王刘卬得报,气愤已极,遂与其余三兄弟商议好,自任渠帅,统带四国兵马,合攻齐都临淄(今属山东省淄博市),以免出兵以后腹背受敌。

那兄弟几个只顾围临淄,无暇西顾。吴王刘濞这一边,却等不及了,便挥师渡淮水北上,号称起兵五十万,至彭城与楚军会合。

两军并作一处,声势更大。淮泗之间,处处可见吴楚连营,绵延足有百里。彭城这一带,原为故楚地,遗民传了两代,仍有人不忘项羽,闻说起兵反汉,都欣喜若狂。富户纷纷输粮相助,失意者则踊跃投军,白日鼙鼓震天,夜来篝火遍地,无一处不在蠢动。

这日,刘濞、刘戊登彭城壁垒眺望,胸有豪气,只觉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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