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青帮名堂（1/2）

就在李尚武将中年男子从大都会舞厅押回来的当天晚上，联合调查组第一次在凌晨一点召开了紧急会议。

一反常态的，联合调查组组长郭淮仁，这次却没有如往常那般震怒异常。他手一挥，让办公室秘书将一叠叠资料拿过来，一一摆放在齐云瑞李元星李尚武方明昊等人的面前。

“都看看吧，看完给我讲讲你们的感受。”郭淮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的叩着办公室桌面，而从他暗红的眼睛以及青筋暴露的额角，众人皆可轻易的看出，郭淮仁已然是到了暴怒的边缘，此时的心平气和，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方明昊慢慢打开面前的一叠资料，这一看不要紧，厚厚的几叠资料，竟都是李尚武这两天彻查黑市所发生的连带案件，有数起赌场掀桌子打人的，也有数起歌厅酒楼黑帮厮打的，更有甚者是上门开枪误伤民众的。看的方明昊是目瞪口呆，暗暗对他身侧的李尚武竖起来大拇指，“乖乖的，你丫这是要上天啊，两天功夫就把上海滩黑白两道都给掀了？要是再来两天，不需要日本人多费劲，上海滩不攻自破了啊！”

“你！”

方明昊轻轻松松一句话，李尚武一个“你”字出口，脸色随即就涨的通红，憋着一口气，愣是没‘你’个所以然出来。

“来，都看过了吧，不要私下交流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要不，白处长先说说？”郭淮仁一脸冷清的突然点名，虽说的云淡风轻，可那言语的压力和怒火已经掩盖不住了。

被突然点名的方明昊尴尬的站了起来，一身的香水味让人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一整个晚上是干嘛去了。方明昊像模像样的又看了眼手里的厚厚一叠卷宗，瞄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尚武，方才对着主位上的郭淮仁说道：“组长，我只能说，还好李处长是我们的人。这货要是中共的或者是小鬼子的人，这破坏力……啧啧，那也忒强悍了些。”

方明昊说完便径直坐了下来，他的话一出，在座的的人，除了李尚武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别的人更是什么表情的都有，坐在他对面的齐云瑞更是差一点笑出声来……

“啪！”

即时，齐云瑞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藏好，一叠卷宗已经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很显然，他忘了郭淮仁暴怒时，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朝着人的脸上砸东西！

“齐科长觉得好笑吗？！”断喝声再起！

齐云瑞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几下，方才溢出三个字，“不好笑。”

“我让你们查案，我支持你们的所有行动方案，哪怕诱捕行动失败损失了近百万两银票，我也没跟你们追过责！而我，一直三令五申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要轻易与黑帮与日本人撕破脸，你们是怎么做的！就是这样做的吗？！”郭淮仁真可谓是怒极攻心了，他拿着手中残存的卷宗，一遍遍的责问着众人。

“那个，我说一句。”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笑突然摆了下手，对着郭淮仁说道：“李处长这次彻查黑市，我记得跟您可是报备过好几次了，每一次您都是批准了的，不能现在出了问题，就将责任……”

“你想说我撇清责任是吗”郭淮仁闻言，目光一转紧紧的盯着沈笑的眼睛，说道：“如果我是怕担责任，我郭淮仁就不会主动请缨来担任联合调查组的这个组长，沈笑，你以为我主动来趟这趟浑水，只是为了来和你作对手？这有意思吗？”

郭淮仁的一番话，直说的沈笑一阵难堪无法自处，见沈笑不语，郭淮仁方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众人在次厉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不让你们与青帮名堂和日本人正面开撕，是因为我怕他们吗？你们错了，上海如今的局势我想大家心知肚明。合生酒店和大都会两起枪杀案看似偶然，实则内里乾坤有多大，你们也都清楚。如今的上海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要逼他们跳出来暴露自己，而不是像李处长这样持枪闯江湖！你是黑道吗！来，李处长，你告诉我，谁给你的勇气在法租界总警长面前掏枪的！”

李尚武虽然站的笔直，将一个军姿站的军英姿爽。但对于郭淮仁的责问，他却没有任何作答，依旧保持着目不斜视的高昂姿态。

一见他如此神态，郭淮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笔筒，就朝着李尚武用力砸了过去，不动如山的后者当即被砸了一个踉跄，笔筒掉落地上的同时，李尚武的脑袋下也留下了两道清晰的血迹。

众人见此，更是噤若寒蝉，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沈笑亦是如此。郭淮仁血红着双眼，扫视着众人，最后才愤愤的说道：“来，李处长，现在你来汇报一下，晚上你带回去的那个人，到底给案件带来了什么样的突破性进展？”

“报告组长，那个人是青帮名堂名下的一家货站掌柜，那张军需清单搜到的第一笔定金，就是那个掌柜签字画押交付的。”李尚武说到这里，方才低头将它一直拿在手中的审讯笔录递了过去。

“军需清单的第一笔预付金来自青帮名堂？李处长你没搞错吧？”沈笑此时开口了，口吻里的不敢置信，充分代表了在座其余人等心里状态。

“是，晚上带回密电处没多久就招供了，现在人还在密店处的审讯室里，沈组长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就你们密电处的那些刑具搬出来，是个人也招了，那些大家伙，我看了都慎得慌。”方明昊闻言不着痕迹的嘲讽了一把，实则他的心中着实被这一消息惊到了。

李尚武的为人和办案能力，方明昊再清楚不过，这份口供应该不假。但，就像晚间在大都会舞厅门口方明昊突然间怀疑的感觉一样，军需清单的第一笔预付金如果来自青帮名堂，那么若说青帮名堂和中共地下组织没有半点关系，方明昊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若是有关系，吴四海吗？

方明昊想起上次珠宝诱捕行动中，吴四海对明堂兄弟的那种狠绝，那样的人，若说他也是革命同志，方明昊的三观真的要被颠覆了，他绝不会相信，革命组织里会允许存在那样的人！

思前想后之下，方明昊如同置身一团迷雾之下，愈发茫然了……

而此时，坐在主位上的郭淮仁更是一阵心惊胆颤，看着两天功夫便被李尚武挖出来的消息，郭淮仁第一次觉得自己先前大意了！

青帮名堂竟这么快就暴露了，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将人给我看牢了，除了我和沈组长外，别让任何人接触。还有，鉴于这条线索的突破，对于青帮名堂的布控可以加强。但是李处长，我再重申一边，注意方式方法！如果再让我向法国佬弯腰，砸的就不是一个笔筒了！”郭淮仁脸色虽仍旧不郁，却已然缓和了些许。

“还有，以后调查组并拢，不用分开汇报工作，党务调查科白处长和密电处李处长，将共同负责这两起案件，争取早日破案。至于齐云瑞科长和李云星社长，就先暂时管理自己手边的事情，案件有需要会及时通知你们的，散了吧！”

郭淮仁话一说完，除了方明昊和李尚武之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郭淮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沈笑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经过郭淮仁身边时冷哼道：“何组长敛财的手法也偶尔变一变才好，要不太明显了！”

“见笑了。”郭淮仁却丝毫不以为意，满眼阴霾的继续说道：“晚上受了法国佬那么多气，怎么能让我一个人承受呢，我只是让大家一起分担罢了。”

他们的谈话声不算大，却也足够办公室内的众人听到了，几乎只有一瞬间，李云星和齐云瑞便明白过来了，这郭淮仁分明是在暗示他们要记得“孝敬”他，要不然再想回到联合调查组办公室参与侦破案件，几乎是不可能了！

两人心神一动，已经满脸带笑的跟着郭淮仁出了办公室而去。他们，显然有事要谈。

方明昊无心留意他们，却将视线锁定在一本正经收拾桌面的李尚武身上，后者却无心搭理他，额头上的口子显然不浅，这么一会功夫，前襟的白色袖口已然浸湿了一大片血迹，可伤口貌似还在流血中。

方明昊打量半响，终究是没忍住，“你……不去医务室包扎一下？我帮你将资料带回密电处也行，反正我顺路。”

方明昊的突然示好，惊得原本一脸面无表情的李尚武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就如同看着知道神经病般。

“得，您还是别去包扎了，乖乖的，这位置……”方明昊说到这里，用手比了下自己的额头，方才接着说道：“这位置要是打上一圈白条，你丫就正宗一日本小鬼子，密电处估计你是进不去了！”

李尚武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一时间再次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起来！

方明昊却丝毫不以为意，仰起脑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慢悠悠的走出了联合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