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光照镜庭（一）（1/3）

数时辰后，晴山郡，某处山峰。

殷无执按落云头，松手将齐幽谷扔下来，后者战战兢兢地落地，身子晃了两晃。被落叶所覆盖的土壤是软的，齐幽谷从手到脚也都是软的。好在他终究没有一屁股瘫倒在地，面上的血色也在慢慢地平复。殷无执在一旁冷眼相看，让齐幽谷自行调整。

作为一个初次腾空而行的凡人，齐幽谷的表现其实不算太差。反倒是殷无执不太好意思对自己这个便宜徒弟提出更高的要求。师徒两人一路来此的过程颇为滑稽。由于殷无执所修乃是自己的独门剑道，不曾佩剑，剑修招牌式的御剑飞行无从使起，因此他以御风诀、驾云法这类基础神通为蓝本自行琢磨出了一套法子。不过显然并不适合载人，齐幽谷要么是爬不上殷无执以剑气凝化成的飞云；要么就是爬上去了，却好几次都差点因为殷无执控制不当从空中跌落。殷无执也不可能就这么带着齐幽谷徒步穿越玉江郡，无奈之下只能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把齐幽谷拎在手里，自己再驭飞云而行。这对于两人来说都相当于变相的折磨。齐幽谷自不必说，身处数千尺的高空无所凭依，迎面的冷风凛冽得像是要把五官都从脸上剜走，急降时迫近眼前的大地更是对神经的极限压迫；殷无执也不好受，齐幽谷年纪不大，筋骨却沉实得很，手里有这么个累赘，剑云不仅飞得慢，消耗亦大得超乎他想象。落地时，殷无执的半条胳膊都微微发酸，此种感觉自他修道有成以来还是头一遭。

齐幽谷缓过劲来，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在屏山湖长大，也不曾去过苍霞城以外的地方，不过根据来时的方位，他多少能判断出自己大概已经出了玉江郡，现在正在晴山郡某座山上。山势不高，植被茂密，耳边还有溪水潺潺的声音。齐幽谷的视线很快便被不远处一个幽深的洞穴牵引，想来这便是目的地。这时又有几道流光于附近着陆，几名修士翩然落地，见到师徒两人，冷淡地点头致意，而后朝洞口走去。当他们靠近洞口时，幽暗的洞穴荡漾出水纹般的波动，那些人就此消失。

齐幽谷惊得目瞪口呆，他回头看了眼殷无执，后者轻轻甩了甩手臂：“花里胡哨的障眼法而已，跟我来。”

齐幽谷跟在殷无执身后，两人即将踏进洞口时，殷无执伸手拽住齐幽谷的肩膀，手里轻轻捏了个法决。齐幽谷眼前一黑，一直环绕在耳边的溪水声被突兀地隔绝，脚下泥土绵软的触感变得坚硬起来，与布鞋生涩地摩擦。齐幽谷用了数秒钟才适应黑暗的环境，他正处于一个幽深的甬道中，状如烛火的微光附着在两侧的石壁一路向前延伸，前方的人影随着明暗交错的光线摇曳，正是先前跨进来的几名修士。

“所谓‘别有洞天’，也不过如此了吧？”齐幽谷张大了嘴，转过头，面前是一堵森严的石壁，此前踏入的洞口仿佛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