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2/5)
“哦。”她微微垂下目光,随他转身往回走,轻声地说:“我阴历生日是二月十五,月圆的日子。进产房之前,我妈妈看见外面的月亮很漂亮,就跟我爸提议,不如名字里面带一个‘月’字吧。论排行,可以叫‘思月’,但她觉得‘思月’不好,太有乡愁之感了,不想我以后成为多愁善感的人。就说不如改成‘司’,‘司’是掌管的意思。然后……”
她语气和表情都随之低沉下去。
柳逾白看她一眼,“然后?”
梁司月顿了顿,才又说:“她怀我之前就生病了,治了好几年,家底掏空,债台高筑也没治好。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她执意要给我爸留下一个孩子,谁劝都不听。医生也告诉她,到时候分娩,大概率没法从产床上下来。最后,我爸和外婆还没能拗过她……然后,果真如医生所说,她进了产房,没再出来……”
柳逾白不知该说些什么,伸手,轻轻地拍一拍她的背。
她立刻就笑了,抬头看他,仿佛一点不意外他的反应,“有时候别人听说我妈妈生下我就走了,表情比我还要难过和遗憾,反而让我很有心理负担。所以,我一般不会轻易跟别人细说。”
不知道是在说他也落了俗,还是说他有机会听得这段详情,是他的荣幸。
柳逾白微微挑了挑眉。
“其实我没感觉有什么,毕竟没有跟她一起生活的记忆,对我来说,她只是存在照片里面的一个概念而已。她是小学语文老师,照片里很漂亮很有气质,放在今天,可能也可以当明星吧。”她语气里只有少许的惆怅,转而又笑,“我是不是有点啰嗦?”
柳逾白难得的宽容态度,“还好。你再多说两句,我就懒得听了。”
“真的么?”她歪头去看他,笑说,“我不信。”
“你试试?”
梁司月笑了,自觉做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走出去一会儿,梁司月转而问他:“你的名字,是来源于‘山青花欲燃,江碧鸟逾白’么?”
柳逾白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梁司月觉察出,柳逾白并不那么有兴致聊及家庭的事。
她也就不多问了。
继续往回走。
是过了片刻,梁司月才意识到其实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是因为不觉得尴尬而未察觉。
以小超市为折返点,他们即将走到河堤和那条石子路的岔路口了,梁司月脚步一顿,“回去么,还是再走一下……”
人的心理如此,提供两个选择,真正想做的那件事,往往放在后面说,就像“然而”的转折后面,总接着真正重要的事。
柳逾白低头看她,她也在看他,等他决定的模样,手指却捏紧了矿泉水瓶,发出一点声响,她立即有点尴尬,就别过眼去,再低下头。
大部分的人,会有一个入镜的最佳角度,譬如有人左脸更完美,有人右脸更标准,有人适合三分之二侧脸。
梁司月最好看的角度,或许是低头的时候。
并不意味着臣服,只有叫人捉摸不透的,湮没于她眨眼之间的无穷心事。她最优越的,是一双有故事的眼睛,而半遮半掩,就是这双眼睛最美的样子。恐怕,导演会夸她,连睫毛都是戏。
柳逾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说:“再走一会儿吧。”
他们经过了这个岔路口,又沿着河堤的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柳逾白有种荒谬的昏头感,大晚上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干走,喂蚊子——真要谴责她,什么狗屁驱蚊贴,有用吗?
梁司月一点不知道柳逾白此刻的腹诽,只觉这空气都因为沉默而显得黏稠。
风是什么时候停的,一阵都没再吹起过。
她觉得空气好热,近于一种焦躁的热。
偷偷看他一眼,他是没觉察到自己越走越快吗?
梁司月暗暗调整步幅,跟上柳逾白变快的脚步。
沉默中,又走出好一阵,夜色里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突然的,柳逾白一下停了脚步,身体一转,又猝然伸手,将她手臂一捉,低下看她,“跟你说句话。”
很是平静的语气,却让梁司月感觉心脏被顶了一下,“嗯……”
柳逾白看着她的眼睛,却没有立即出声。
犹豫,又似斟酌。
可能有三秒,或是五秒的时间,就在他张口即要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口袋里骤然手机振动起来。
微妙的气氛,破坏比建立容易多了。
柳逾白松了手,“我接个电话。”
她点点头,退后一步。
柳逾白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随即微微侧过身去,往旁边走了两步。
梁司月自觉回避,走出去数米。到河堤边缘,蹲下。
她从草丛里摸了两粒扁平的小石子,朝着河面掷去,想试试能不能打出水漂,然而很遗憾,石子一接触水面,即“咕咚”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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