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2/2）

可马蒂尔已经没法停下了，他也并不想停下。因而他只能偷偷的研究，不敢叫任何人知道。

但是后来，他还是被发现了。

那是段十分艰难的时光，所有曾经友善的面孔都会在短短一个瞬间内大变模样，那些面孔变得恐惧憎恶，只需要短短一个瞬间，一个知晓他是“邪恶巫师”的瞬间。

但在所有人都抛弃了马蒂尔的时候，与他并无血脉联系的弗洛莉却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他并不邪恶。”弗洛莉这样说，“他和从前一样好，你们怎么能因为一个传闻就认定他是个恶人？”

可这些解决不了马蒂尔的困境，他逃离了家乡，而弗洛莉坚决要与他一同离开。

后来，马蒂尔在把弗洛莉带到了普通人的世界中后，又把她带到了法师的世界中。

那段在野外逃亡的日子，因为有弗洛莉的自然天赋，而显得不那么难熬，甚至有不少欢乐的时光。

可是那时候正是教廷力量最鼎盛的时候，帝国中无人不信仰萨诺，恶魔也没有在大地上肆虐。精力充沛的教廷将法师们作为彰显他们荣光的最好目标，哪怕是在深林荒野之中，他们也得不到安宁。

他们不得不去寻找传闻中黑暗沼泽里法师们的家园。或许对于所有流亡的法师们来说，这里都是一个不坏的地方，至少用不着颠沛流离日日担忧，他们不会再在夜晚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惊醒，提心吊胆着想那会不会是教廷的神圣骑士即将到来。

可是对于弗洛莉来说，这里是一个绝望的地方。

她在第一天来到黑暗沼泽时，就感受到了这片天地在濒临死亡之际留下的悲鸣。

那些徘徊了数百年的悲怆与绝望日日夜夜地包围着弗洛莉，消耗着她的精神。渐渐地，弗洛莉原本明快的笑容越来越忧郁，到了后来，连忧郁的笑容都没有了。

他像小鹿一样的妹妹与学生，在最艰苦的逃亡日子里也带给他欢笑，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活泼，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这悲苦的样子。

弗洛莉从没说过后悔，但马蒂尔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年轻时那个任性骄傲的自己，没有那样轻率的踏入魔法的领域，是不是弗洛莉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她是不是就能永远保持她的天真与快乐，哪怕到了八十岁，也能像他们最初见面时那样，躲在树后露出小鹿一样好奇而明亮的眼神？

但马蒂尔所能掌控的只有现在这个自己，他从不肯把坏消息告诉弗洛莉，可弗洛莉的天赋叫她敏锐得惊人，马蒂尔很难瞒过她去。

数日前，弗洛莉安排在黑暗沼泽外监视情况的动物伙伴被惊动了。她施法借着蛇的眼睛观察着那个前往黑暗沼泽的猎人——如今他们已经知晓的恶魔尤利塞斯。

但尤利塞斯发觉了弗洛莉的窥视，他反而借着弗洛莉与那条蛇的联系，毫不客气地篡夺了她的魔力。这对原本就虚弱的弗洛莉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但得益于弗洛莉的提醒，法师们提早知道了尤利塞斯的到来，并为此做了尽量充足的准备，可恶魔的蛊惑又岂是轻易就能够抗拒得了的？

更何况对于擅长挑弄负面情绪的恶魔来说，法师们在这样艰辛的生活中所产生的愤怒与仇恨正是最好的突破口。

由于伤势的缘故，弗洛莉并没有参与与恶魔尤利塞斯的对峙，但她已然能够想到，那恶魔会蛊惑走多少他们的同伴。

“李奥那孩子是不是走了？”弗洛莉问道。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年轻法师，他与玛格丽特的关系最好，在玛格丽特离开的这些年里，也是最煎熬的一个。

马蒂尔却仍不肯多说，他摇了摇头：“你别想这些了，先休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弗洛莉叹气道：“你该叫我一起去的，看我这个样子，那些年轻人们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恶魔蛊惑了。”

马蒂尔固执地摇头：“你伤成这个样子，又怎么能面对那个恶魔？那些孩子……”他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他们心志不定，迟早会离开的。”

“但我们原本可以看护他们走得更远一些。”

“弗洛莉。”马蒂尔的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哀求的意味，“别这样，他们做出了选择，就要为自己负责，我们无法永远替他们承担这些。别管他们了好不好？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我们不能再缺少同伴了。”

弗洛莉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马蒂尔悄声离开了弗洛莉的房间。

黑暗沼泽中的生活并不轻松，法师们早已抛弃了最早时独居的习惯。他们互相扶持着才能坚持到今日，哪怕有着不同的魔法派系，性格观念也各不相同，但每个人都是互相熟悉且亲密的。

尤利塞斯骤然带走了他们近半的同伴，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而身为如今这里的最年长者，大部分法师的老师，马蒂尔就像对弗洛莉那样对他们抱有责任感。他要去安抚好那些年轻人们，并尽量带着他们走得更远一些。

就在这时，村落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风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