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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他昨天接到蒋西池的电话,不觉得恼火,反倒觉得高兴,儿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喊他来见老师,说明什么,说明儿子总算记得依靠他这个父亲。
他还在满口轻飘飘地展现他做父亲的大度,忽被蒋西池冷声打断。
“你当年对我妈,也是‘玩一玩’?”
蒋家平神色一凛,“怎么说话的!”
“还好我妈过世得早,不用看你今天这幅嘴脸。”
“蒋西池,你别跟老子蹬鼻子上脸!你吃的、用的、上学的钱还他妈是我给你出的!翅膀没硬就在这儿破口叫嚣,谁教给你的规矩?!”
蒋西池冷笑一声:“你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心里已对蒋家平失望至极,最后一点幻想也不剩下了,再也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蒋西池,你给老子站住!”
蒋西池头也不回。
穿过操场,往教学楼去。都在上课,整个校园里静悄悄的。
蒋西池从后门进了教学楼,正要上去,忽听见方萤叫他。
转头一看,她正站在进门靠墙的位置。
方萤仰头看着他,笑说:“你都没发现我的呀?”
蒋西池两步走下来,到她身旁,“丁阿姨回去了?”
“嗯。”方萤笑一笑,“可生气啦,说她那天那么信任你,结果你居然是‘玩一玩’……”
“我不是。”
“我知道,逗你玩的。”
蒋西池侧身,极其认真地看着她,“阿萤,我不是玩一玩。”
方萤一顿,也认真地回答:“……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真想长大。”
方萤一下笑了,“……我怎么记得几年前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安慰过我会很快的。”
她握住他的手,“……我只是生你爸的气,不会生你的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要清楚。”
蒋西池自嘲地笑了笑,“我居然还对他抱有幻想。”
方萤立时想到那年陪着蒋西池去妇幼保健医院看徐婉春和她刚生的孩子,一屋子其乐融融,唯独蒋西池像个外人。
她心里一时说不出的难过。
恐怕这位父亲的全部精力,再也分不出分毫到蒋西池身上。妻子年轻体贴,小儿子绕膝学语,不像亡妻之子,是个连句软话都不肯说的,孤僻的刺头。
大抵,蒋家平只当他是一件成功的产品,一个可供人炫耀“我儿子在墨城外国语年纪第一”的荣誉奖章,他不用费心费时,定时打点儿钱就能把这奖章稳稳地挂在墙上。
至于“奖章”喜欢谁,对谁真心,是不是“玩一玩”,重要吗?
那一年,在哐当哐当的公交车最后一排,在时明时暗的光影之中,他眼睛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喑哑又孤独。
他说:“我其实早就没有家了。”
那时她除了沉默,无从回应。
方萤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背。
少年的后背两片轮廓分明的肩胛骨。他早熟、理智、懂事,常常让人忘了他的年龄,忘了他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方萤头靠在他胸膛上,轻声喊他:“阿池。”
“嗯。”
远远地,传来操场上吹哨的声音,旁边教室里化学老师慷慨陈词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可这一个角落很静,只有叠在一起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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