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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贞贞被直白戳破,哭得更大声了,“……魏明一直在自作多情,这次也是,我都说了蒋西池对我什么态度我不在乎。他不听,他非要帮我讨个说法……”
方萤斜她,“你找他准备怎么和他说?”
“好好说。”
“他能听?”
“不听……”孔贞贞打了个嗝儿,“不听我找我爸去,他手下干保镖的、讨债的,也不是吃素的……”
“你想好了吗?你这样等于是和魏明彻底闹掰。”
“你不也跟他们彻底闹掰了吗?”
“我不一样,”方萤笑一笑,“我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一个人习惯了……”
话音刚落,身后铁门“吱呀”一声。
方萤把自己扔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对孔贞贞最后嘱咐一句:“你自己当心点吧。”
孔贞贞深深点头,看着蒋西池,目光有点儿可怜巴巴,憋了半天,却也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蒋西池没看她,只问:“衣服多少钱?”
“……两,两百。”
“明天还给你。”转头看向方萤,“走吧。”
“怎么走?你的车不是还在学校?”
蒋西池握住她自行车的把手,“我载你。”
“喂喂,”方萤不乐意了,“怎么不是我载你!”
蒋西池跨上自行车,往后座看一眼,“上来。”
方萤撇嘴,“后座硌屁股。”虽这么说,还是把书包往肩上一挂,侧坐上去。
转头一看,孔贞贞还站在原地,便说:“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
方萤这辆小破车载了两个人,越发吱呀乱叫,随时准备罢工。
方萤手撑在前座上,颠得感觉屁股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
蒋西池身体微微向前躬着,肩背那处,崭新的T恤被他撑出利落又好看的线条。
方萤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喊了一声:“蒋西池……”
“嗯?”
方萤脑袋短路了片刻,“你书包……还在教室。”
“作业明天早点去写。”
前方一个下坡,蒋西池低声吩咐:“抱着我的腰。
方萤伸手,顿了一下,把他腰环住。
哐当哐当。
自行车一路溜下去,风把她起耳的短发撩起来。
她眯着眼,心情一路放松,糟糕的情绪霎时消退得无影无踪。
到蒋西池家里,一大桌子菜已经摆上。
丁雨莲也在——她被吴应蓉介绍着在附近一家养老院做了一个清洁工的工作,朝九晚六,包午餐,一段时间下来,再不像之前浑浑噩噩畏畏缩缩,话多了些,能跟人正常交流,脸上也开始出现笑容了。
吴应蓉注意到蒋西池换了身衣服,方萤忙解释说刚在在餐厅吃蛋糕,蒋西池被人抹了一身奶油,所以临时买了件新的。
“那旧的呢?”
“旧旧旧的……被那个同学带回去洗了!”
吴应蓉便不再怀疑什么了,“你们这些鬼东西,真是皮得要上天了。”
到晚上九点,蒋西池这顿生日宴才结束。
丁雨莲去帮吴应蓉洗碗。方萤上了个厕所,出来没看见蒋西池人,往外面一看,才发现他站在廊下打电话。
“嗯……不缺……还有事吗?”语气渐渐不耐烦,“……我知道了。”
又过一瞬,他说了声“拜拜”,把电话挂了。
方萤走过去,往栏杆上一靠,“谁的电话?”
“我爸。”
蒋家平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说往他卡里打了一千块钱,让他自己买点儿想要的。
方萤沉默着。
片刻,“对了,”她摸了摸口袋,“送你个东西。”
蒋西池抬眼看去。
她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弹壳,凿了孔,串了条皮绳。
蒋西池惊讶,捏着弹壳看了看,“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打工的那个酒吧,老板以前当过兵,我问他要来的。”方萤第一次笑得这么腼腆,“东西不贵,你别嫌弃。”
蒋西池直接把弹壳项链往脖子上一挂。
方萤忍不住看过去。
少年气质文弱,白T恤下锁骨分明,落在衣服前面的子弹头,却让让他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硬朗的,不驯服的。
方萤摸一摸鼻子,“……还挺好看的。”
蒋西池低头瞥了一眼,“谢谢。”
方萤笑一笑,坐上栏杆,晃了晃腿,“……你就十四了。”
蒋西池侧头看她,“比你大。”
“嗯。”
蒋西池眼里带点儿笑,“叫声哥。”
方萤作势要去打他,“……居然想占我便宜!”
蒋西池捏住她手腕,“别闹,小心掉进河里。”
方萤“哦”了一声,收回手规规矩矩坐好。
“阿池。”
蒋西池看她。
“你高中想去哪儿读?”
“……不知道。”
“你去墨城外国语吧,”方萤抬起双腿,交叠搁在栏杆上,身体往后面的柱子一靠,“……青野这边不好,你不要待在这儿了。”
要是在墨城外国语中学那种好学校的尖子班,蒋西池绝对不会碰上今天的事。
“你呢?”
方萤沉默一霎,笑一笑说:“考上哪儿去哪儿吧。”
“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啊,我不会食言的。”
蒋西池看着她,目光有点冷,“我是让你答应跟我一起考出省。”
流水潺潺,让方萤这一刻的沉默格外尴尬。
“我……”方萤扶着廊柱翻个身,面对着六尺河,“我读书真的不行。”
“你还没试过。”
方萤语气有点不好了,“都知道答案的事,有什么好试的!”她飞快地看他一眼,“还是你觉得只有‘好学生方萤’,才配得上跟你一起走?”
蒋西池嘴角紧抿,过了片刻才问:“我说过这种话吗?”
里面传来丁雨莲喊“囡囡”的声音。方萤翻进栏杆内,匆匆说了句“我回去了”,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交谈。
·
生日之后,一切都消停下来。
不知道孔贞贞跟魏明说过什么,但确实蒋西池再没被找过麻烦。
孔贞贞也跟魏明和万紫琳疏远了,上课下课地抱着手机,独来独往,有时候盯着蒋西池发呆,但没有一次主动找他说过话。
方萤和蒋西池聊过这件事,颇为感慨,“我要是像她这么有钱,才不会整天伤春悲秋。”
“她再有钱,你有的东西,她也得不到。”
方萤像听见一个笑话似的,狂笑了两声:“有什么是我有她没有的?吃喝嫖赌的老爹?”
蒋西池没答她,闷头写数学竞赛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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