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2/2）

都曾经拥有过，他们“爱”过的痕迹。

莫叶突然就感觉到心脏好疼，被撕碎了般的疼，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那个折磨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恶魔！那种骨子里的痛，不管多少年多少月，他在监狱里时如何默念圣经，试图去撕去那个人带给自己的记忆，

可只要稍微拨弄一下伤口的边缘，疼痛又会像爆米花般，嘟噜嘟噜“砰！”地下子全部炸开。

莫叶吸了吸鼻子，眼睛酸酸的，红红的。

被灰尘呛出来的眼泪也都已经干涸。

他把《圣经》拿了起来，随手翻了几页，然后又随手丢到了桌面，荡漾起一片灰尘。莫叶闭上双眼，倒头躺在沙发里，穿着靴子，屈膝抱着身子缩在黑暗中。

餐厅里桌面上的花瓶，干枯的玫瑰花瓣凋零。

第二天一早。

莫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凉风吹得他有些低烧，醒来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好久以前，沙发依旧是那个沙发，茶几依旧是那个茶几，不再是这两年里每天睁开眼睛只能看见监狱里冰凉的墙壁。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人正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

白色的羊绒毛衣。

莫叶张了张嘴，下意识嘟囔出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喊过的名字，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人。

手指落空。

莫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清楚了，客厅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不会再有飘香的早饭，摆在桌面。

这种日子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莫叶还有一些要销毁的身份资料需要办，在办理的期间，他可以先暂时呆在自己的公寓里，不能出了伦敦市区，不能提前进入皮斯可组织。

其余的地方想去哪儿都可以。

莫叶想过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的，比如说他得去一个偏僻的小镇，去寻一片森林，那里有一块墓地，新盖的坟墓可能已经长满了青葱的杂草。

地下沉睡着什么人，已经等了他好多年。

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想要去那个地方，他其实是能够摆脱联邦政府的监控，在十九世纪，监控技术全都是人工的，稍不留神就会让被监视的人逃脱。

莫叶是什么人？近乎全才。摆脱尾随者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像是刻意去将那段重要的伤痕给努力地从血肉里挖出来，把那个躺在青葱泥土地下的人从他的生活中剔除的干干净净。每天躺在红色的沙发里，抱着那本烫金封皮的《圣经》，凝视着窗外的昼夜交替。

很快，他的身份注销全部完成，联邦总局专门派户籍部门的行政大官亲自来给他送相关文件。这些大官几乎人人都认识莫叶，都从报纸上目睹过这位年少有为的飒爽警官。

但现在的莫叶，显然跟曾经那颗警坛冉冉新星完全挂不上钩，他沧桑、沉默、一如一潭死水，掀翻都动荡不起任何的水花。

“莫叶大人，您现在在英国的身份，就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行政大官对莫叶说道。

莫叶点了点头，问行政大官还有什么事情。这些日子他面对了不少陌生的权势人，基本上对他们说话都是听完了他们讲的，不论这个消息是悲伤还是兴奋，他都是满脸的漠然，问对方“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行政大官愣了一下，因为一般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彻底在历史上被抹消，都会情绪十分激烈，想想吧明明还活着却一下子变成了“社会性死亡人”，就连之前那些专门为当卧底而培训的专业士兵，他们都接受过相应的心理训练，但在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从社会抹消，也都是下意识流露出难受的表情。

莫叶却没有任何反应。

行政大官见莫叶转身就要走，行尸走肉般。他挠了挠头顶的白色假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叫住莫叶，从厚重的礼服里翻出一个信封。

“对了，莫叶大人！”

“什么事。”莫叶回头。

大官走几步上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莫叶。

莫叶接过信封，低头，“这是什么？”

信封封面印着寄信人，除了“莫叶·道格先生收”之外，还有寄信人的地址以及邮编。

莫叶打眼看了下地址坐标，瞳孔突然皱缩。

他当着行政大官的面，颤抖着手，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叠黑白冲洗照片，照片洗出来有些时日了，在这个还没有成熟技术来保存相片的年代，就算你把相片密封在一个地方很久都不去动它，它依旧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泛黄。

照片一张张，在莫叶的手中看了又翻到最后面。行政大官懂礼节，知道这是人家莫叶大人的私物，不应该偷看，他见莫叶的注意力全部被照片吸引，似乎情绪也有些不太对劲儿，大概这些照片有什么很特殊的意义吧……

行政大官对莫叶欠了欠身，默默地退身回马车，悄无声息离开。

莫叶站在公寓的大门前，衣服单薄，近乎痴狂地翻着每一张照片。

都是大战前，他压着亚林强迫他去奥兰多相馆拍摄的。

照片上的亚林，清瘦沧桑，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领子上端露出来的脖颈可以肉眼见到清晰的鞭痕。

每一张都是一副绝望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逼过来照相的。

莫叶看着这些泛黄的照片，看着看着就默默地笑了起来，他的手指一翻，突然翻到一张比其他照片都要小的照片。那是一张双人照，翻了这么多照片，几乎都是亚林一个人。而这一张上面，却是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莫叶的身影。

莫叶坐在相馆的沙发里，双腿交叠，衣服华丽而雍容，照片上的他年少轻狂，眸子里全都是不耐烦，在他的身后，亚林静静地站着，眼睛却是在望向他，

眼底一片柔情似水。

冷风萧瑟，莫叶终于拿着照片捂住了脸。他再也听不到那个人说的那一句“阿叶你回来啦？”，也再也不会在清晨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被人用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额头。

眼泪突然就从指缝中，无声地流淌了出来。

就在这时，紧隔十几米远处的树丛里，突然传出一阵及其细微的“沙沙”声，莫叶猛地抬头，错不了！这个声音就是他前几天听到的那个脚步声！

他迅速收起手中的照片，飞快转身，

然而就在他目光锁定声源发出之地——

一个穿着沙色长风衣的红发男子，骤然从树丛跃身而出，手中的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猛地开出一枪。

——砰！

莫叶的额头被子弹穿透，没有任何血花的四溅。他晕倒在地，额头被击中的部位悄悄地浮现出一串金色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