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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宁很为难,该怎么回答殿下,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教他读书的。
傍晚的风吹遍庭院,茉莉的香味在晚霞里变得暖暖的,醉醺醺的。
这时候院里却快步走进来几人,里面几个嬷嬷慌忙跑了过来,一看到朱明谦站在这里,连忙过来查看朱明谦是否安好:“殿下竟在这里,怎的自己就跑出来了!”
朱明谦却看着门口的来人,清脆地喊了声:“章姐姐!”
原有个少女站在月门口,穿了件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兰色挑线裙子,头发未绾起,只戴了两只嵌翡翠莲花的簪子,一对海珠耳环。长得也甚是柔美端庄,正看向这边。赵长宁见这女子未过来,应该是看到他这个外男在这里不方便,于是长宁后退准备回避。谁知道书房的门就打开了,朱明熙走了出来:“何事在外面吵闹?”
那两个仆妇就跪下道:“扰了太子殿下安宁,奴婢们是过来找五殿下的!”
那少女见太子殿下出来了,只能走过来给朱明熙屈身见了礼:“太子殿下。”
朱明熙笑了笑:“竟是若瑾表妹,你如何过来了?”
少女就恭敬地说:“姑母召我进宫陪她说话,结果姑母与齐嫔娘娘有些事,就让我陪着五殿下出来顽。方才不见五殿下,才跟着两位嬷嬷过来找。”
朱明熙听了少女的话,就揉了揉朱明谦的头:“明谦,怎么跑到哥哥这里来了?”
朱明谦就说:“哥哥在见大臣,我遇到了赵大人,他陪我说话。”
这时候杜大人也从书房里出来,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赵长宁。赵长宁有点无奈,她能感觉到杜大人的目光在身上停顿了许久,拱手向他见礼,杜成只是淡淡地挤出了一声“嗯”,竟看也不看她,目光带着些许冷意。拱手向朱明熙告退离开了。
朱明熙让长宁先进书房等他,他在外面跟这位若瑾表妹说话。
赵长宁退回书房喝茶,她对这位少女其实很好奇,这位应该身份不低,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听到朱明熙跟少女说:“……父皇是提过把你指婚给二哥,不过母后没有同意,怕你自小在家娇养,不会操持他那些事。母后觉得宋家的那位嫡长女嫁给二哥更好,但不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
又听那少女轻柔的声音:“这事多谢殿下和姑母了。我向来是最不喜欢那些动刀动枪的……真的嫁了二殿下,怕一辈子都不痛快。偏偏圣上的话,怎么敢有半句违逆。”
“放心就是。”朱明熙道,“二哥对这些从来不会说什么,都是听父皇安排的。”
那少女又笑了笑:“不过我可听说宋应莲自小恋慕您,若将她指给二殿下,怕是她也不会快活。倒不如让周家那位小姐嫁,她却一直仰慕二殿下的威名,后来无意见过一次,更是非二殿下不嫁了,可惜这些事都由不得咱们……”
朱明熙的声音就一低:“什么恋慕不恋慕的,你这话可别随便对别人说,免得坏了人家的声誉。”
他们两表兄妹的感情似乎不错,赵长宁边喝茶边想。这位章氏可能就是她梦里听到的章氏,她现在是不想嫁给朱明炽的。但那个梦里,她最后是朱明炽的贵妃。长宁现在对梦都是半信半疑的,只是奇怪,梦里的人物真的在现实里存在,她还是不能忽略。
接下来两兄妹说话的声音更低了。等少女告退了,朱明熙才走进来。几个内侍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将书案收拾了,另外铺了宣纸。
朱明熙说:“方才我见老师看你的眼光不对,你是不是和老师有些过节?”
他走过来的身姿俊雅如玉,有种少年的温润,说不出的好看。
赵长宁也没有隐瞒太子殿下什么,苦笑了一下说:“原来杜家跟我们家是世交,微臣中了探花后,两家本来是想结亲家的,后来因微臣已经和老家的表妹有婚约而作罢,自此后杜大人就一直不喜欢微臣了。”
早知道他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说不定中探花那会儿还被人榜下捉婿过。朱明熙的笑着说:“我竟不知道你在老家还有亲事。”
赵长宁应是。朱明熙就有点好奇:“那我可要看看,什么样的美娇娘才配得上你了。京城里想嫁给你的姑娘恐怕要伤心了。”他说着站起来,走到了书案面前说,“你现在初入官场才多久,就接连得罪了杜家、蒋家,还有个徐家。要不是个明君,还当真护不住你,记得在大理寺行事要谨慎些,我怕护得你一次,下一次就护不住了。”
赵长宁突然想说‘您就是个明君’,但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虽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些话不必说出口。“殿下放心,下官定会万分小心。”长宁轻轻地说,“等殿下有朝一日用得着微臣,微臣日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这么一说,朱明熙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你也来写一首诗吧,我看看有什么不同。”
朱明熙自幼就是翰林院大学士专门教导,但毕竟又不用科举,跟赵长宁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只要摸准了太子殿下的脾气,就知道他这个人是很亲和的,叫你做事就做,顾及别的不敢做,他反倒会不高兴
“那微臣就献丑了。”赵长宁走上前拿了毛笔蘸墨,看了眼太子殿下方才写的诗,是出自《诗经?邶风》其中的一首《击鼓》,最有名的那句情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从里面来的,不过诗的愿意是形容战场聚散离合,战友之间的感情。
太子殿下只写了前四句,她就提笔接着写下去。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朱明熙看着他慢慢写出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长宁的神情非常认真,薄薄的嘴唇有层柔和的光,一手扶着桌沿,一手字已经成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沙场上刀剑无眼,无居无所,也只能有一起赴死的誓言,的确是悲壮的。”赵长宁叹了口气。
待长宁后退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朱明熙。一抬头,竟然看到太子殿下也凝视着自己,两人之间顿时生了些古怪,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朱明熙后退了一步说:“你的字是比我好看得多。”然后匆匆地将桌上的纸、卷轴卷作一团,胡乱地也太注意,刚才那张纸也一并卷了卷轴里,扔在旁边。赵长宁心里也有些异样,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
随后又有宫女端了温水上来,服侍朱明熙洗手。
“教导明谦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回乡丁忧了,他正好没有人教导功课,我的水平教导他是一般的。就向父皇请了命,让你教导他一段时间,你在大理寺无事的时候,可以过来教教明谦写字。”朱明熙说,“正好你在翰林院也是挂职的修撰。”
赵长宁苦笑道:“殿下,我可担不起这重任,教导皇子怎么也得是大学士才行啊!”太子殿下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就算进了翰林院,这时候估计也在文件堆里熬资历,怎么可能有在皇子面前露脸的机会。朱明熙却笑:“不过是教他写字而已,他才多大,你教他绰绰有余。等开了春父皇会给他再指个老师。”
说罢已经不容长宁拒绝了,看天色快晚。叫内侍进来,把堆在书案上的那些卷轴收起来,装进一个大绸袋里给了她:“……这些你顺路给二哥送过去,他想要北疆的堪舆图,我从御书房给他找了出来。我要进宫一趟,你就先回去吧。”
长宁拿了东西告退,里面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经过二殿下府上的时候把东西给他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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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冷的夜色笼罩向宫闱,一盏盏石灯被点亮,檐下侍卫重重,大门紧闭,拿着拂尘的大太监守在外面,看到朱明熙带人过来了,连忙上前请安:“……奴婢见过殿下,圣上龙体抱恙,正和二殿下在里面说话。”
“二哥竟然也在。”朱明熙凝视着紧闭的大门,“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吧。”
朱明熙走进了乾清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