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Chapter58(1/2)
迈克尔浑身变得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大脑仿佛弹夹里有颗坏弹的半自动手枪,在发射的一瞬间卡壳,眼睁睁看着她拎椅子到到窗下的书桌前坐下。
艾波罗尼亚没有理会他,随手拿了一本书,单手翻开,一边阅读一边吃早餐,视线在字里行间徘徊。另一只手拿着残缺的食物,云朵似的生奶油夹在胖乎乎的松软面包内,一口咬下,奶香充盈口腔。
迈克尔坐到餐桌前,拿起擦桌子的那块布,默不作声地擦去面庞的奶油,眼眸深不见底的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吃着沾过自己唇齿的食物。
阳光正好,明亮的光线钻进方形窗框,渗入匀细的白皙皮肤,落在她眨动着的、似鸟翼般的睫毛,浮光跃金般迷人。楼前有两棵地中海伞松,每当有风穿过半开的窗吹进来,就有一大片树影掠过她的面庞。
吃完整个面包,艾波罗尼亚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入口中吮去沾染的奶油,又在一块白布上蹭了蹭,转头对美国人说:“我要去找房东太太问问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出租,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觉得没劲的话,就看看书。”
迈克尔点头,提出要求:“我想要一间临河的房间,和你这间一样。每天清晨可以看见朝阳从古老建筑后面升起,金光照亮粼粼的河面,没有比这个更美的风景了。”
突如其来的文艺腔调让艾波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预算呢?”她问道。
“符合市场价就成。”又黑又大的眼睛望着她,男人坦诚又自信地说,“你清楚我的身家。”
艾波没理会他,径自出门。
门轻轻地合上,世界似乎归于寂静,屋里只剩他一人。
如同一场精彩绝伦演出的谢幕、一部长篇巨著的最后一页,浓烈的怅惘和灵魂无处安放的空落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这是婚礼后和她的首次分别,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阳光里,感受着心底涌现的、戒断反应般的强烈失落,一波又一波,邪恶与苦痛交织,仿佛饿鬼在啃噬他的骨头。
难以想象,下周她开学后,他一整天无法见到她会有多痛苦。哦,不止一整天,他们不会住在一起,很有可能他们会成为一周只见面一次的陌生人。哈。
又坐了一会儿,迈克尔终于从糟糕的情绪里拔出来,环顾四周陈设。
这是一间一居室,他面前直径不到一米的小圆桌即为餐桌,距离它不过两步远的位置是小巧的书桌,桌旁则是一张一米宽的小床,上面铺有深蓝色寝具。床尾立着三根木头组成的简易衣架,横杠悬挂了七八套衣服,两顶帽子搭在竖杆顶端,看起来这是房间主人所有的行头了。床的对面、他的左手边是极小的盥洗室和敞开式的厨房,三孔的灶眼放有一只小平底锅,黑醋和橄榄油贴墙站立。迈克尔看了一下日期,又打开来仔细嗅闻,确认没有变质。
这间屋子确实太小了。他像关在笼子里的鹅一样,稍一伸展就会触碰到边界。
他得好好想想,如何改变现状。
*
从房东太太家出来,艾波洛妮亚先跟着年迈的德卢卡夫人去了三楼。
“维太里小姐,我和你说,这房间是顶好的。我丈夫还在时,我们一家子就住在这里。后来他去见上帝和玛利亚了,家里缺钱,我才带着孩子们搬到了一楼。”
德卢卡太太引着艾波往上走。她个子不高,约莫七十岁,穿着半新不旧的围裙,花白的头发在脑后团成一个干瘪的髻。
德卢卡夫人说:“你问的、也就是比安奇先生先前住的那间房,刚刚被一个画家租走啦,预交了一年的房租。”
艾波打量着半新不旧的墙壁,石砖楼梯无破损缺角。这房子质量不错,保养得很好。
老夫人走在前头,扶着墙往上走,讲述这间公寓空置的原因:“前年开始,这屋子的主人,就是那一家子利比亚人,一直嚷嚷着要回去,但一直没动静,我以为他们不会回去,结果圣诞节前忽然要搬走,急急忙忙地将剩余的租金都给结清了。那我也没话说,只能继续找租客了。”
艾波记得那家子利比亚人,女主人围着头巾、男主人彬彬有礼。她忙于学习和社交,和他们无过多交流,并不熟悉。
平心而论,这间公寓确实不错。整层楼是一户,有私密性。空间充足,西西里的伙伴来罗马时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但租金是个问题。她根据建筑面积估算这个房间至少得有一百五十平,租金至少是她那小房间的八倍。
思索间,她们走到三楼走廊,入目就是一扇白色的雕花木门。
德鲁特太太打开门,弯腰拿了一双拖鞋给她。
米白的茛苕壁纸、奶白的窗框、浅白大理石地砖,清淡的配色,让房间看起来亮堂极了。
“这里是起居室和餐厅,我上个月刚让小儿子通过壁炉的烟道,尽管用。总共有两间卧室,一个在这里,”她指指着拱顶走廊的另一端,“另一间在那一头,如果你和朋友一起住,可以互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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