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玉棠（五）（1/2）

醒过来的时候,雨暂且停了，屋外头的树叶子滴滴答答往下落雨。院子里的地混了水，湿湿软软,一脚踩上去还能有水渗出来。

李成玉推开门,便看见并棠站在檐下。并棠转过身来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心虚。

虽然也就是梦里摸了一把脸罢了。

别的她都忘了。

不过……她轻咳一声，老奶奶正好从后面过来，和蔼地问道：“是不是受寒了？”

李成玉心虚地摇头,只说没事。因着这一问,并棠又看过来。李成玉只好摇头,“没事,我真的没事。”

三娘和七爷在外头站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三娘神情娇俏,七爷……嗯,总之，她显得很多余。有德在厨房帮忙烧菜，雪离不知去了哪儿，似乎是去打探情况了。

成玉扫了一圈,只好又退回房子里去，去厨房看能不能帮忙。

厨房也很小，老夫妻加一个有德算是刚好,李成玉一踏进门,就晓得十分拥挤。

她自觉地又退回去,感觉自己无处落脚。

从堂屋后门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着。偶尔屋檐也落几滴雨，李成玉看着近处的山远处的天，只觉得心神宁静。天空敞亮,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那种敞亮，天上仍是乌云密布的。

不知道并棠是何时到她身后的，李成玉看够了风景，一回身见了并棠，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成玉面带微笑问道。

并棠看着她，答：“没事，随便看看。”

成玉点头，从他身侧进门。

……莫名心虚。

未到吃饭时，雨又下起来，仍旧是大雨倾盆。几个人便坐下来，雪离主动开口：“山路塌方，只怕一时半会儿此路不通。”

七爷沉吟片刻，实际上拉着三娘的手，“那便住几日吧。”

“几位便住几日吧。”老奶奶正好端着菜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已经许久没有客人来了，几位住下来也无妨的。”

成玉主动帮忙接菜，“我帮你。”

老奶奶说：“只盼你们不嫌弃我们条件简陋。”

三娘摇头，笑道：“怎么会，您多虑了。”

雪离和并棠是以七爷的话马首是瞻，有德自然听三娘的，成玉也没意见，于是便这么定了下来。

外头雨声喧哗，里头人声热闹。

老奶奶和老爷爷也坐下来，满满一大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饭，有种温暖的感觉。

这对老夫妻十分好客，不停地给他们夹菜，“来，吃这个，自家种的。”

“吃这个，自家养的。”

“吃这个，自家鸡下的蛋。”

太热心了，让人不知如何拒绝。

尤其对她们三个女子。

看出三娘和七爷是夫妻，老奶奶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剩下的，也是两对夫妻。乱点鸳鸯谱，把成玉和并棠凑对，有德和雪离凑对。

雪离当场红了脸，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误会了……”

有德也涨红着脸，摇头说不是。

并棠么，反正是冷着脸说不是，毫无说服力。李成玉怎么解释都撇不清楚，老奶奶一脸慈祥地让她别害羞。

李成玉：“……”

并棠眼神投过来，李成玉又想起梦里做的亏心事，更加亏心。

这反应落在老奶奶眼里，更加是掩饰。

吃过了饭，还在下雨，窝在屋里也无事可做。老奶奶便主动聊起了天，天南海北地聊，一下又是她年轻时候，一下又是他们的遭遇……

聊着聊着，一天倒也过去了。

雨到黄昏时候止住，因着下雨的缘故，天黑得更早。

并棠出门去了，李成玉看了看他们，悄悄跟了出去。

并棠抱着胳膊站在檐下，黑夜并不算很黑，能看清模糊的轮廓。

李成玉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声抱歉。

并棠转过身，在朦胧的夜色里看她：“嗯？”

李成玉也不知道自己抱歉什么，是梦里做的亏心事，还是刚才的误会，反正感觉怪怪的，心里过意不去。

并棠说：“无事。”

住了几日，到前方道路通畅。离开的时候，老奶奶非要给他们塞几个红鸡蛋，还握着李成玉的手，对并棠说让他好好对她。

李成玉窘迫非常：“……”

最后偷偷给了钱，才离开。

三娘打趣她：“要不这样吧，你就和并棠凑活凑活？”

李成玉撇嘴嗔瞪她，凑活凑活，凑活不来的好不好。

并棠仍旧是冷冰冰的脸。

李成玉瞥一眼并棠，咬了咬唇，十分纠结。

他们抵达尘州已经好几日，住在一处宅子中。宅子有院墙围着，起初邻居还不敢靠近，后来熟了些，便日日都来。邻居是个四十多岁的寡妇，叫菊香，为人热心肠，就是话有些多，还好做媒。

听说并棠和雪离都没有成亲，便张罗着要给他们说亲。雪离连连拒绝，只说自己有心上人了。菊香只好放弃，将目光落在并棠身上。

并棠平日里并不爱说话，又总是板着张脸。菊香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好将这事拜托给了成玉。

成玉拒绝都不及，菊香已经风一样地走了。

李成玉很为难。

菊香说，她有个侄女，今年刚好十五，生得如花似玉的，配并棠刚好。

李成玉叹气，别说如花似玉了，就是天仙下凡，也不见得能让并棠有个表情。

这事唐突，李成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酝酿几番，也没说出口。

一咬牙一跺脚，喝了半壶酒，去找并棠。

院子有栋小平房，房顶上可以坐人，并棠时常在上头抱着胳膊眺望远方。李成玉爬上梯子，借着微醺的酒气开口。

“并棠哥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并棠看她，“何事？”

李成玉咽了口口水，说：“亲事。”

并棠脸色微僵，连起身的姿势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李成玉深吸一口气，把事情说完，然后又深吸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她抬头看并棠。

并棠冷着脸，没说话。

再一会儿，她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并棠是怎么说的，反正菊香再没提过这事儿。

一桩媒不成，还有另一桩。

菊香又盯上了李成玉，要替成玉做媒。成玉推辞：“不用不用，我不想成亲。”

“唉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子还是要成亲的。”

成玉摆手：“不用了，我没有心悦之人。成亲一事，肯定得与心悦之人。”

菊香不依不饶：“你喜欢哪样的，婶子给你找？”

成玉头大，指着并棠说：“就他那样的就挺好的。”

菊香看了眼并棠，沉默了。

“姑娘啊，你怎么就非喜欢他那样的？”

李成玉见状说得更加铿锵有力：“我就喜欢他这样的。”